Friday 6 December 2013

青春的詩 -- 那些吃苦也像享樂的日子


我也不是大無畏;我也不是不怕死。

在我的花樣年華、在一無所有的年紀、在自己最美好的時光,


我想用力塗上最繽紛鮮豔、七彩奪目的顏色,

以不至於虛度一生中最珍貴的青年時代。

我相信,但凡堅持的人,都會令人刮目相看。

那些吃苦也像享樂的日子,就是青春。

而青春這回事,若然命運替我開首,過程便由我來寫,只能是我親筆寫。

Thursday 14 November 2013

小王子的玫瑰花

花先生:

哥,你好喔!
 

自從寄出上一封信,已經快一個月。花先生大概在想我這個死小孩到底在哪裡做什麼忙什麼吧?雖然不想 [故弄玄虛] ,但身邊的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太突然,使故事變得好複雜,難以順序地一一向你解釋,真的好抱歉。事實上,我也幾乎沒向別的人提過。
 

花先生知道甚麼是 [心事] 嗎?
 

真正的 [秘密] 、真正的 [心事] 其實全都是不可告人的,是身邊最親密的人都不能知道的事。能說出口能寫出來的,都已經不算是一件 [心事]。雖然這樣說很不可思議,但我是怕到一個地步。別說說出口,就連寫在私密日記簿上也覺得刺眼無比。光是想一想,都讓人難過。有時候半夜醒來,看到牆上有張鬼臉也正在看我。想轉身躲開躲不掉,她還愈靠愈近,直往我臉上貼過來;想要裝作看不見,使勁合眼,一遍兩遍三遍用力閉上眼睛,到頭來才赫然發現我根本從沒張開過眼。
 

日子難過天天過。一個人有義務讓自己快樂。
 

為了改變,朋友們的聚會,一律都應約。但跟大家出去玩之後,不知怎的,反倒覺得一個人留在家裡看看書聽聽音樂來得更輕鬆。不僅如此,為了 [試試看] ,我還開始跟很好的男孩子約會。有時候我想,也許,也許平凡如我亦不是那麼 [一無所有]。也許,我還是有一點點 [] 、有一點點 [可取] ,不然怎麼會有人喜歡我? 難得有人待我這麼好,應該要高興的卻總感到受之有愧。一個人若果失去快樂,同時也失去使人快樂的能力。這應該怎樣說才好呢?有時候,明明笑笑地談著話,精神都不能集中,腦子常常像斷線的風箏般愈飄愈遠,一件接一件去想沒關系的小事。於是,我突然又想一個人獨處,想要漫無目的地想一想事情。
 

若果貧窮和咳嗽是世界上最難掩飾的事,不快樂似乎也應晉三甲。
 

不快樂的人,通通都有跡可循。
 

有時候,我真不知道自己在做甚麼。對身邊的人而言,這裡是一個 [中途站] ,而他們的身份是時機到了,早晚都要離開的 [過客]。大家都有自己的 [目的地] ,儘管是自以為有 [目的地]。看看自己,我不但沒有地圖,就連指南針也沒有。周遭一切都變得虛無、不真實,和我之間像隔了很多層紗幕似的。我已經忘了上一次大笑是甚麼時候。
 

[對你豢養過的東西,你永遠負有責任。你必須對你的玫瑰花負責…] -- 小王子
 

至於這裡,每每想起都讓我有種 [輕微發燒] 的感覺。污點,想要抖落卻又不是那麼容易抖落;想要棄掉,卻又不是那麼容易捨棄。它對我而言,就像小王子的玫瑰花一樣那麼重要。是我為我的玫瑰所付出的時光,使我的玫瑰變得如此重要。一切一切旅途中值得記錄的事情,儘管怕寫得不好落得俗套,我亦想用文字把記憶留住。可是我現在使自己的玫瑰凋零了,連帶我也跟著枯萎似的。
 

看來我不得不去尋找新的種子。
 

以後的事,別說一年,就算是一個月後的,我也不確定。只願下次再跟花先生通信的時候,我是快樂又有朝氣的。
 

P.S. 今天是姐姐的畢業禮,她終於要把男朋友介紹給媽媽認識了。我看他們將來是要結婚似的。
 

P.S. 巴拉說過兩天要來香港找我玩,希望我能快樂一點。
 

Yumi 

23:00 14November 2013

Monday 14 October 2013

給您寫一封信



花先生:
 

哥,你好喔!
 

雖然從以前就一直想,要給花先生寫信吧~寫信吧。不過老實說,我怎麼都想不起花先生真正的名字,因此終於一延再延拖下來沒寫。確實花先生在六月份就告訴我你的名字,但我卻完全忘了那是什麼樣的名字(畢竟那時有心事嘛!) 如果信封上寫台中市大安西街 [花先生] 的話,台灣那親切的郵差先生能幫我送到嗎?曾讓我知道的事,不會忘記,只是暫時記不起。
 

說不定某天一個小小的契機,我就想起來了,像一陣風吹來一樣。
 

首先,我應該要大概說明一下我現在在做什麼忙什麼之類的事,但這並不簡單喔。如果我寫下 [說來話長] 這四個字,花先生會想到什麼呢?是不是一條無盡頭、筆直漆黑又烏亮的Skating road呢?要是 [從頭] 說起,滿腹心事又該從何記?最怕最怕寫得過分樂觀又空洞,反倒讓你和真實的我隔得愈來愈遠。那,不如下次再寫。因為現在的我,還沒有能力把它轉為言語表達出來。聽起來好像完全是說謊似的吧?但我可不想平白浪費了幾張信紙以後,才發現這麼一回事。
 

凡事都有一個 [順序] ,寫給花先生的信是 [] [] 便是為甚麼是你? 上個月發生了網誌事件,花先生一定想知道怎麼回事,也收到你的問候。從那時開始,我便遠離了社交網絡,甚至連回覆花先生的訊息也來不及。那時我感覺到什麼,還有又發生了什麼,這些我想留著下次慢慢再說。(雖然沒有信心能解釋清楚,但也想對你說說。)
 

前兩天,看了一齣戲 [被偷走的那五年] 。主角演得不錯,但編劇差了點。我一面看,聽男主角說話,不知怎的就想起花先生。那是台灣男生獨有的說話口音與方式吧! 我是這樣想的。記憶便如潮水襲來,想起你也想起他。當然我也非常驚訝,原來你們說話的語氣方式我都還記得。這樣的事被發現絕對很吃驚吧,對嗎?我猜這就像是看一段陳年的電影預告片,只看一點點就能喚醒腦海中的回憶。
 

於是,我認真的要給花先生寫封信。
 

這一個月我過得好頹廢。心情不好,沒心思打扮,穿著又隨便,暴吃暴喝,頹到世界盡頭。我發誓,如果花先生看到我的話,一定馬上坐飛機回台灣去。不是開玩笑喔,是很可怕的事。於是接二連三有人走來問我勸我 [怎麼自我放棄?] [失戀了?] 在他們眼中,好像只有愛情才值得煩惱一樣,真要命。
 

這段日子,我想東想西想事情,晚上腦袋更是停不下來,車輪轉不停,排山倒海似的。我想起天空的雲、青草香味、鳥叫蟲嗚聲、未來、夢想、丈夫、白紗、故人、木、花、大海,盡是些不著邊際的事。突然之間,風又再一陣吹過,心事被吹得煙消雲散。忽然一切又有了輪廓,我也帶著新自知過生活。
 

最初的,始終都是我念念不忘的夢。
 

真希望能再見花先生一面(還有MOJI!) 我在努力變好,要變成天上的星星,亮麗到月兒都妒忌。這些話應該面對面說才是的,但很抱歉,因種種原因,沒能做到,所以現在才會坐在書桌前,握著墨水筆寫寫寫,努力地寫這封信。
 

現在是半夜1224分,累得要命。
 

再見了花先生,你應該也在為自己的煩惱想東想西吧。希望你也能快樂一點。
 

下次想寫的時候,再給你寫信。
 

P.S. 最近有追看 [步步驚心] ,好棒的一套古裝片。希望下輩子能投胎當清朝人!
 

P.S. 好朋友家裡來了一條叫 [] 的小狗,好可愛。牠讓我想起MOJI了,請替我問好。
 

Yumi 

00:50 12Oct2013

Saturday 28 September 2013

滿街的韓國人



長灘島,天高、海闊,還有就是人多。甚麼人最多?居然不是菲律賓人,而是韓國人!小島上看到的韓國人,就跟你在尖沙咀遇到的自由行,還有你在士林夜市碰見的香港人一樣多。每分每秒,總有幾個在左近。

島上光是韓國餐館就有許多許多家,還有韓國按摩店、兌換店、服飾店,對象都是韓國人。最令人詫異的是,島上的居民人人都能說幾句韓文。每次我們在沙灘上閒晃,當地人都會笑著跟我們打招呼: 안녕하세요 (你好!) 真是不得了!難道到了韓國而我不知道?!

經過這幾天的非正式不可靠觀察,韓國Oppa可以分成兩種:非常怕熱不怕曬 和 非常怕曬不怕熱。所以,他們要不就不穿衣,要不就穿長衣。當然,不穿衣服的大都有自知之明,明白他們苦苦練成的厚實腹肌不惹人厭,才敢這樣招搖過市。

我們也不介意,真的,不看白不看。

而韓國Unnie,不知怎的,人人都是少女時代,白滑腿長,讓人有種好TruePure的感覺 (mode) !如果我是男人,絕對會迷上她們!有一次我們乘帆船出海看日落,沒帶相機,就用爛透的韓文拜托左邊的姐姐說:

Unnie, Sa Jin Su Se Yo! ( 想表達意思:請幫我們拍張照片吧;實際表達意思:不詳 )

姐姐冰雪聰明,一聽就懂,當晚就立刻把照片發給我們。第二天想約姐姐吃飯,小玲發揮她的小宇宙寫寫韓文,還讓隔壁桌的韓國情侶幫忙改改Grammar才發出電郵。可惜啊,姐姐當天就要回韓國了。有緣再見。

那天我揚起帆,想看看未知的海


有天晚上我們在外頭吃過晚飯,又到沙灘亂晃。路邊的小攤老闆看到我倆亞洲面孔,又誤把我們當成韓國人,笑著用韓文跟我們打招呼:[ 안녕하세요] 那晚我們心情好極,也就大大聲地回說 [안녕하세요!]

可這一喊,把前面的韓國人都喊回頭。       

前面兩位韓國人轉頭看看我們,問說:[ Korean]

我倆趕緊站住,搖搖頭說不是。

他們又問:[ Where are you from]

我貪玩,撒個小謊:[ 日本喔 ]

小玲先瞄了我一眼,不動聲色就接下去說:[ 是喔,我是香港人 ]

這兩位韓國Oppa原來是大學同學,踏入社會工作後,難得有假期便結伴到長灘島旅遊。K Oppa的英語非常流利,還帶點美國口音,原來他曾經到紐約留學一年,難怪;而S Oppa就是普通韓國人標準,你知道的…

我們一行四人到了附近的露天餐廳喝東西。就像我以前曾說過的:[ 韓國Oppa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男人。] 人都超好,很會照顧人,為人健談又友善。就算我們問些低能問題,他們都能接下去。

我真心想知,問:[ Oppa,你們在韓國有沒有見過少女時代?]

K Oppa答:[ 電視上常常都看到,但真人沒有喔!]

我不捨,再問:[ 那… Super Junior呢?金希澈呢?Kim HeeChul喔!]
粉絲上身: [우유빛갈 김희철!사랑해요 김희철 ]

K Oppa沒好氣,笑說:[ 你是比我更了解韓星嘛,其實你才是韓國人!]

一開始他們都很耐煩回答有關韓星的問題,只是當我們第N次唱 It’s raining和第N次喊口號,他們就投降大叫:[ 求你們不要再迷戀韓國偶像了!  ] 哈哈,我想,如果有人不停問我劉德華周星馳,我應該也會抓狂。

後來突然又下起陣頭雨,大家狼狽的抓起飲料就往帳蓬內跑。躲雨的時候,旁邊那桌人很好的中國情侶分了點位子給我們,讓我們能坐下來躲雨聊天。



回到青旅,明明夜已深,居然人人都還沒睡。

我們跟韓國姐姐說:[ 姐姐,我們剛剛在外面認識了兩位韓國Oppa! ]

意料之外,韓國姐姐一臉不屑,霸氣十足地說: [ FUCK KOREAN GUYS]

下??!!

妹妹說:[ 韓國男人不好,很討厭!你們要小心一點喔!有照片嗎?讓我看看。]

聊了好一會兒,看姐姐們對韓國男人的印象這麼負面,我們都沒敢說明天又會跟Oppa見面。其實,雨停後他們送我倆回青旅,途中就邀說:[ 如果你們明天沒事做,一起吃午飯好不?] 我們是真的很閒,就答應了。

回房間的時候小玲悄悄地說:其實那兩位Oppa應該不是姐姐口中的那種人。我也默默地點點頭,心裡忖度著:韓國有,但他們真的不是。女人的直覺真的很靈;沒原因沒來由、不理性,純粹的感覺。

裝酷的K Oppa

小玲說韓國人天生都CHOK,隨便擺POSE都好看。如果是我們擺這種POSE,就會成了低能兒!

那天吃過午飯,本來約了一起去海邊玩,可是又下起大雨,我們就在青旅打撞球。再約晚飯,但我們卻睡過頭。第二天中午就要去機場,Oppa說如果早上有空,希望能再見一面,可是我們都窩在青旅跟韓國姐姐聊天。


這樣想一想,其實我們真的好X仆街。

沒辦法,一向都是重友輕色。

Tuesday 17 September 2013

雨季的旅人們


我們這些天都待在同一家青年旅社 ( Frendz Resort Boracay ) ,位於 Station 1 Station 2的中間,十分便利。誤打誤撞住進了這島上有名的青旅,選中它的原因,無他,不就是因為便宜。

這家青旅遠離繁華的大街,建於小巷盡頭,環境寬闊清幽,裝潢踏實不花巧,都是用竹木建成,多了點別處沒有的清新鄉土氣息。一座座獨立的兩層小竹屋,七人一座,男女分開。我們那邊的旅人來了又走,最後只剩下兩位睡二樓的韓國姊妹以及同層的加拿大女生安迪。

第一晚搬進來,還沒看到人,就先看到屋裡屋外的光景。

外頭的橫樑牽著一根麻繩,另一端繫在角落的勾子上,晾滿了還黏著沙子的衣褲、襪子、比堅尼以及大毛巾。而裡頭,不論是樓梯扶手、門後、或是燈制,只要有位置,都披著好幾件濕衣服,滿坑滿谷,看得人眼花撩亂。我猜,可能我們的小竹屋在最裡面,太陽照不到風又吹不進,故衣服特別難乾。






初見安迪,就是我們剛到的第一晚。

那時,小玲正在外頭洗衣服,我一人平躺在床上看著吊扇發呆,安迪就進門;是個年輕漂亮的金髮女生,卻沒半點傲氣,待人熱情又友善。我們聊聊天,原來她剛畢業不久就跑到南韓去,當起英語教師來,還取了個韓文別名,Yuna;因為她實在欣賞南韓那花式滑冰選手金妍兒。

後來在路上認識的英美加人,八九不離十,是在南韓當英語教師。他們說南韓給外籍教師的薪水極高、待遇優厚,找工作又容易,哪裡都急著聘請招攬人才。我想,韓國經濟發展又快又好,加上大大小小的學校都急推國際化,現在學起韓文是準沒錯的事。

安迪長得討人喜歡,自然人緣好,經常都有人過來串門子找她玩。

男生不能進女生的小竹屋是規矩,可竟也有個外國男生常常走來拍門喊:安迪安迪。有一次安迪不在,我正好躺在靠近門的床鋪上,他居然大膽開門走了進來,看到有女生在卻窘起來說不好意思,馬上退出去。

安迪回來後,我跟她說有人找她,她問我是什麼樣子的人?

我想了想,白痴地回說:[ 是個外國人。

靜默了三秒,我們就爆笑起來。

至於那兩位韓國姊妹,初時還以為她們是馬來西亞人,因二人都有著一身古銅膚色,加上姐姐的英語特別好,怎樣都跟外面那些白白淨淨的韓國妹子扯不上關系。第二晚我倆被帥氣的英國仔拉進 [ 吹水圈 ] 聊天,這才真真正正跟韓國姐姐和妹妹聊起來。

姐姐說話好有性格,吸煙時又特別帥氣迷人,有股難以言喻的蒼桑感。相比之下,妹妹則比較熱情,跟我們的年齡也較為接近,加上小玲會說點韓文,大家就更聊得來,特別是說起那些當紅的韓國偶像。

小玲和我都很喜歡她們,每次碰到面總要說說笑笑聊一會兒。






這時是長灘島的雨季,雖不是二十四小時都在下雨,可常常都有陣頭雨。

有時候已經在外面,就會跟小玲跑到附近的咖啡店,坐在偌大的落地玻璃前,喝喝咖啡,發呆聊天看雨。旅行,我們最愛無所事事。有時候還沒起床,就已聽到窗外嘩啦嘩啦的下雨聲。大雨一下,就把人人都困住,那兒都去不了。

外國人也就最喜歡圍著聊天,一圈又一圈。不同國家的人,本來是不認識的。大家雖曾報出自己的名字,可總是笑嘻嘻的咕噥一聲帶過去。

青旅人多,最後有很多人仍舊鬧不清楚。

從早到晚,總有那麼幾個人常常坐在竹椅那邊聊天,也就是小玲口中的 [ 吹水位 ];見多了,也就熟起來。其中,曾經酗酒闖禍,現在洗心革面,還寫起自傳的愛爾蘭人比利;他天天都坐在籐椅上寫,有一次我八卦探頭望,他也大方的讓我看看,還摸摸頭笑說:[ 花好幾個小時寫,人家幾分鐘就看完。] 我也喜歡寫日記,感同身受,當下就更加認真看

初見面,大抵都離不開那幾個話題,重重覆覆又重覆,真有點膩。

有時悶極,我們便到旁邊打撞球。我倆都不會打,剛開始規矩不知道,就連姿勢都錯。那位帥氣的英國仔就自告奮勇要來教我們,邊玩邊教,竟然把我們殺個片甲不留。可我們也不是省油的燈,盡得香港人真傳,非常醒目,使詐。

後來愈學愈快,愈打愈好,還能跟其他人一起分組比賽,玩得不亦樂乎。



有一晚,大家吃過飯沒事做,就圈起來閒談。青旅的小度也過來一起聊天,他說要給我們講個故事。

有個男生為了生計,離開家人到了別的城市工作賺錢。有一天,他在街上走著,忽然有個外國女生向他問路,地址也不是甚麼地方,正正就是男生工作的旅館。那天晚上,他們兩個在沙灘上散步,一走便走了好久,像戀人般渡過了一個愉快的晚上。

女生說:[ 我明天就要離開了。]

剛見面就要分開,男生覺得好傷心。第二天完全提不起精神工作。他伏在桌子上,把頭埋在臂彎裡。突然有人敲他的桌子,抬頭看,不是別人,正是那位外國女生!男生又驚又喜,女生笑說:[ 我可沒說要走,只是換一家旅館而已。] 於男生而言,她已是[ 失而復得 ]的人,更是珍惜相聚的日子。可女生始終都要走,回到自己的國家。

女生說:[ 會回來的,要等我。]

忽然之間,男生有了極世俗的上進念頭;要賺錢,要娶她。半年後女生守信,回來了。可事情卻不如預期,女生對男生的態度冷淡,對婚事又避而不談。女生來了又走了以後,男生好想念她,決定要去找她。

小度說:[ 我明天去韓國。]


我有時候告訴別人一個故事的輪廓,人家聽不出什麼好處來,我總是辯護似地加上一句:[ 這是真事。] 彷彿就立刻使它身價十倍。其實一個故事的真假當然與它的好壞毫無關系。不過我確是愛好真實到了迷信的程度。我相信任何人的真實的經驗永遠是意味深長的,而且永遠是新鮮的,永不會成為濫調。

--- 張愛玲

Monday 16 September 2013

長灘島の日與夜


趁著暑假,於夏天的尾聲跟相識快十年的好友結伴到天堂小島 -- 長灘島。

某晚看到機票在做大促銷,撥個電話給小玲,單刀直入問道:要去旅行麼?小玲為人爽快又隨性,特別得人心,馬上就說:[ 好!] 。我倆錢雖不多,但學生嘛,假期可不少,尤其是夏天。大家翻開日程本,左推右算,花不到兩個小時就把四程機票都買下來。中間卻一波三折,發生了不少事,加上從台灣回港後就一直鬱鬱寡歡、悶悶不樂。

出發前幾天,我跟小玲說:糟糕了,我現在心情這麼差,怕會很掃興。

小玲大剌剌地回說:[ 不會的,沒事!去到那邊就自然開心起來啦!]

煩惱,有人分擔就減半;那快樂,有人分享就自然加倍。



這天堂小島 ( Boracay) 位於菲律賓,座落於首都南方,曾被外國雜誌評為十大美麗海灘之一。人人都想去朝聖,可通往天堂之路卻沒那麼容易走。

大清早,從香港坐兩個小時的飛機到克拉克 ( Clark) 機場,然後馬上就要再乘兩個小時的公車到馬尼拉國際機場去。吃點東西,就登上飛往卡利坡 ( Kalibo) 機場的內陸小型飛機。抵達後,天都暗下來了,萬家燈火早已亮起。機場大門有人高舉到長灘島的板子拉客,包車費包船票也只不過是幾十塊,累極了的我們也就隨他們去。一車十個人,加上大家的行李箱大背包,把車廂塞得密不透風。全是遊客,雙雙對對結伴而來,只有我倆是亞洲人。

開車前,前面的金髮女生突然轉頭盯著我問:[ 是不是去長灘島?

我看著她回說:[ 是喔 ]  順口就問一句:[ 你是從那裡來的?] 

女生冷冷地說:[ 俄羅斯 ] 後就別過頭去。

小玲在旁邊用肘彎推了推我,輕聲用粵語說:[ 她不是想跟我們聊天,她只是要確定這車是往長灘島去。

我聳聳肩就轉頭看窗外。

大家本來都輕聲細語聊天,但也許路途遙遠、周居勞頓,談話聲也漸漸小了。司機大哥把燈關了以後,所有人都陷入不習慣的沈默裡,只剩下引擎聲作響,單調卻悅耳。車內變暗,窗外反而亮了起來。昏黃的街燈,隔老遠才再看到另一枝。一路經過都是小村莊,鐵片搭建而成的小屋,屋外有人坐著乘涼。

抬頭看,就看到一大片星空,像是無盡頭,一直蔓延到天邊。

差不多兩個小時才到碼頭,趕緊繳了那些有的沒的稅項就上船。滿滿的人,我倆站到樓梯附近,一聲不響倚著船壁休息。幸好船程短,因為大家都累得要命,頭暈得厲害。好不容易才下船,竟又要再坐半個小時的車才到青旅。

初時車子走在山路,兩旁都是青葉竹樹,後來慢慢駛進市區,才看到琳琅滿目的霓紅招牌。司機大哥在路邊放下我們,再指指左邊的小巷,示意我們走進去就離開了。可那小巷望進去根本甚麼都看不到,漆黑一片,伸手不見五指。我望望小玲,小玲也回望我,她拿出手電筒說:[ 走吧 ] 。 

小路高低不平,腳底下的泥土窸窣窸窣響著,聽著就像背後有人跟著我們似的。



第二天一覺醒來,這才看到天堂小島的美。

藍天白雲,天空顯得高遠廣闊,接近一公里長的白沙灘亦讓人眼前一亮,赤腳踩在上面既柔滑又清涼。各式各樣的小商店食肆林立,晚上更見熱鬧,酒吧夜店露天餐廳開滿整個沙灘,還有雜技表演、駐唱歌手壓場;有時候,甚至廚子也出來跳一小節舞贈慶,氣氛甚好。

再往外走,便是長長的白沙灘;海浪聲把嘈雜的流行音樂隔開,是送給情侶們最浪漫的禮物。

手牽手,一步兩步三步四步望著天;看星星,一顆兩顆三顆四顆連成線。




某天晚上跟小玲到夜店去見識見識。

場內燈光忽明忽暗,播著震耳欲聾的搖滾音樂,放得太大聲,反而一句都聽不清。放眼望去,男男女女隨著強勁的節拍起舞,我心裡反倒有點不踏實。

我倆站在吧台,剛點了杯飲料,就有人走過來,是個中國籍男人。一過來就送煙又送酒,還幫忙點火!我不會吸煙,就只好裝裝樣子,夾在手裡。我們看著他就心煩,急著打發他走,便裝作是不諳英語的韓國人。

他的一個朋友走過來,用國語喊一句:[ 她們要男人麼?]

那時,我心想 [ 哇,仆你個街,怎麼現在的人這麼直接 !

好不容易擺脫他們,逃到另一邊去,竟碰到青旅的朋友!

朋友一眼就認出我們,大喊:[ 喂,Yumi、小玲,這邊喔!

他把我跟小玲拉到台上跳舞,可這是我第一次到夜店,跳得實在別扭,旁邊一位漂亮性感的韓國姐姐大概看不過眼,捉住我的手笑說:[ Enjoy] 還介紹她身後的韓國朋友給我們認識,但那些韓國Oppa真的是…呃…有必要貼得這麼近嗎?


我們二人趕緊逃了出來,回青旅去。

明明已走遠,可那吵人的音樂聲老是在耳邊迴旋,關也關不掉。

酒只是兩杯下肚,就已經受不了。半夜胃實在不舒服,啞聲喊了幾下隔壁床的小玲,就轉過身,迷迷糊糊的醒了又睡,睡了又醒。

早上醒來,就忽然聞到沙土的清香。原來下起雨來了。

Sunday 23 June 2013

台灣,再見仍是如故(後記)


今年仲夏再遊台灣,一年不見,但一見,往事如潮,回憶就如潮水般襲來。記得那時候曾說過 [ 三年內都不再到台灣 ] ,因為環島的回憶太深刻太美好,壓根兒沒想到一年後又跑回來,還來得那麼突然那麼的急;半夜訂機票,沒幾人知我來,就連姊姊也是當天早上才得知。
 

你最近還好嗎?
 

去年回港後,旅行蟲子就一直惹得我全身發癢;心癮起,一人帶著背包又跑了好幾個國家。未知的挑戰總讓人感到興奮莫名,伴隨著好奇心,山山水水一草一木都是美景。在路上,少不免碰到人;有人的地方,就有故事。離開了象牙塔,外面的世界多姿多彩,既靡爛又迷人,卻發現有很多煙、有很多酒、好多謊話。有人對我好;有人對我壞。蛙兒離開了那口井,初發現世界之大,人心險惡。你看,路邊的小黃花開得燦爛,翠綠的樹上結出紅果子;剛伸出手,天空突如其來下起一場大雨,撥開眼前的髮絲再看,紅果子變黑小花竟藏毒刺。自以為長大,卻一而再再而三的碰釘子,不止一張臉,我全身都是灰。站在馬來西亞街角的小攤躲雨,看人看景,再看看自己,我心裡好難過,忍不住哭了出來;原來我只不過是一個偷擦口紅的小孩。
 

正因為那些壞,讓我更感恩知足,珍惜一路上遇到的好人好事。明明萍水相逢,我什麼都不是,卻一次又一次伸出援手。來自陌生人的善意最溫暖人心。印度哲人奧修曾說過:世界不過是一個大回音,不論我們給予甚麼,最終都會回到我們身上。
 

總是想再見你,還試著打探你消息。
 


台中我沒去過,經過兩次都有意無意錯開了,卻獨有一友人在。去年在泰國曼谷的水上市集認識了一位來自台中的男生S,朋友稱他花枝;水上交通堵塞,小船上的我們自然而然聊起來,還一起吃個飯。原以為一輩子不會再見,偏偏再見之餘又住在他家裡。不過第二次見面,他竟待我極好,如親哥哥一樣;帶我去吃冰觀光看景點,管接管送,十分耐煩,還擔任臨時姊妹淘( 花先生,我知你看到又會用台語罵我,但我心意已決,哈哈) 。可這哥哥彷彿有點糊里糊塗,旁觀者清,本要開口說些什麼,卻想到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江;我看他他看我,還不都一樣。

你心裡是甚麼?人們只會看到他們想看的。


花枝家的狗狗 Moji

寄明信片給遠方的好友

還去了拜訪新竹阿姨,撥個電話去,說:[ 阿姨,我是香港小妹,你在台灣嗎?]阿姨碰巧沒出國旅遊,帶我去看海看落日,又到山上住一晚。仙境還是一樣漂亮,竟又多了個池塘種花,白色一朵朵漂在水面,教人心動。躺在竹椅上,阿姨說:[ 這麼快就一年,我還記得你去年來,傻傻一個女生,大大一個背包。我女兒知道你來,她說:那個香港女生又來?我跟她說,來就來嘛,她來多少次我都接待她。] 心裡很激動,我問:阿姨,你怎麼對我那麼好? 阿姨笑說:[ 你不是問過了嗎?我說我不知道。一年見一次,十年也就十隻指頭而已,能見面的時候就見吧。]
 

可有些人能見的時候,卻不敢見。
[你知道嗎,當一個人非常憂傷的時候,就喜歡看夕陽。] -- 小王子

 

那晚在地牢裡人聲嘈雜,一陣陣地像波浪似的湧上來,我心裡恍惚得厲害,惶恐的感覺無可名狀襲來,使人窒息。突然有了 [我不屬於這裡] 的覺悟。我以為自己很勇敢,來到這刻卻成了逃兵。
 

哥哥眼利,急拉住我,問道:[ 你要去哪裡?]
 

我使勁甩開,硬要往門外走,說:[ 我要走了,不看了!我要回香港!]
 

哥仍牢牢捉緊我,不放手,勸說:[ 反正都來了,先見一面再說!]
 

可我是真的怕,急搖頭,衝口就說:[ 這麼久了,他不會記得我的!]
 

他硬拉我到一旁坐下,說:[ 先打個招呼,如果他真的不記得你,我馬上就帶你走!]



 

有多久沒見你,以為你在哪裡。

誰知道你背影這麼長,回頭就看到你。
  


原來你就住在我心底,守護我的回憶。

你是台上明星。


這麼耀眼。

逃了出來,一聲不響站在路邊。

哥在後面輕聲問:[ 你沒有話要說嗎?]


沒有喔。我餓了。 [ 好吧,那去吃飯吧 ]
 

緣起回眸,再見又再見。
 

世間所有的相遇,都是久別重逢。能遇見,已經是最美麗的曾經。那時無知,不知道能有這樣的一次旅程,遇上那麼多的人,經歷那麼多的事,是緣分,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;它貴在可遇不可求。除了回憶,那些點點滴滴;除了你和我,那些山水風光,就甚麼都不剩。往事雖然淡了,故人也散了,但在我記憶裡,你們一直都很溫暖。還記得街燈照出一臉黃,還留住笑著離開的神態;當天整個城市那樣輕快,沿路一起走半里長街。那些笑聲與身影,早已定格在寧靜的海邊與星火中,回頭便曉得它一直都在。要決心忘記,我便記不起。旅途中,我有時歡喜,有時感傷;有時堅強,有時脆弱;有時笑,有時哭;可一直都走在更好的路上。
 

緣盡而轉身,再也不見了。



 

當天街角流過你聲線,沿路旅程…如歌褪變。
  

[ Yumi, 上週的表演, 謝謝你!!! 當天太忙太累,沒能招呼到你,真的很抱歉!!! 團員們知道你大老遠從香港來的,都………]
 

花開在春,所以美麗,可一樣有著不可更改的花期。

再柔再暖再捨不得,都僅僅只能是一朵花開的時間。

開到荼蘼花事了,拚命抓住又有甚麼意思?
 

將來,我不見得會記得你的樣子,但一定記得你的聲音。
  


但願人長久,惟願緣起不滅。

Monday 14 January 2013

阿拉伯王子の謎 (下)




可是人的膽子到底小。世界這麼大,他們必得找點網羅牽絆。知識一開,初發現他們的自由是件希罕的東西,便守不住它了。就因為自由是可珍貴的,它彷彿燙手似的…自由的人到處磕頭禮拜求人家收下他的自由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--- 張愛玲 

巴拉不但家裡有點底子,人也是個有點底子的人。
 

早兩年一齣火紅的求愛電視節目,讓全香港都知道T.E.D 所謂何物。[ T ] Technology[ E ] Entertainment[ D ] DesignTED始創於1984年,總部設於美國。機構核心價值:[ 優秀的思想可以改變人們對這個世界的看法,使人們反思自己的行為。] 來自世界各地,於科學、文化、商業、藝術、音樂等眾多領域中表現傑出的精英,會於每年的TED大會上分享他們對社會、人類思想的獨特見解。簡單來說,他們就是站在世界頂峰的一群超人,正在默默地拯救地球。
 

巴拉不單是機構中的年輕會員,還常常站到台上發表。他細心地介紹機構的具體運作,還讓我看看他的一些演講片段;偌大的舞台上,背後有聲有畫,英語阿拉伯語俱備,可謂排場十足,但台上的人兒竟赤腳上陣!巴拉聳聳肩,臉上綻放一個叛逆小孩般的笑容,得意地說:每個人都穿西服皮鞋,我才不要一模一樣。
 

回家的路上,巴拉突然問:[ 你覺得,甚麼是自信?]
 

我拉一拉圍巾,小心地回說:[ 自信,就是你勇敢去做你所想所信的事情,而不管別人如何批判你的舉動,同時也敢於承擔行動過後所帶來的一切結果,不論是好是壞。]
 

巴拉激動地拍手,然後拉住我說:[ 沒錯!你說得太好了!自信就是這樣,做人應該要…]
 

相比巴拉,我不聰明,毫無出眾之處。若他是遠方閃閃生輝的明星,我就是一座沒點燈的燈塔。
 

吃過晚飯後,巴拉嚷著要到百貨公司去,原以為他要添置些家居用品,怎料竟跑到遊戲區,興奮地繞了幾圈,還拉著職員追問甚麼時候有新貨? 我站在旁邊看,看他那孩子氣的舉動,在我心中剛建立不久的 [ 科技商業鉅子 ] 形象早已蕩然無存,忍不住喊過去:喂喂,巴拉都不是小孩子了 (日語) ;職員一聽之下就笑了出來,巴拉當然是一臉尷尬,瞪眼睛看我,好氣又好笑;不知怎的,我覺得好ENJOY,哈哈,即使冒著被殺人滅口的風險,也不放過任何一可以取笑他的機會。

晚上大家到電影院去,怎料到竟沒齣戲合心意,加上天氣實在冷得要死,只好跑回家去看看我推薦的懸疑片。片子雖恐怖,但卻不及遠方好友的來電那麼嚇人,她失戀了。電話那頭哭哭啼啼地說話,聽得我既心痛又憤怒,可外人蒼白無力的言語又能幫到多少?心傷只能交給時間治療。出人意表的是,旁邊的巴拉竟然有話要說!他開口便一氣呵成的說了大堆似是而非的道理,我嘛,便急急翻譯安慰好友去。
 

掛電話後我鬆一口氣說:哇塞,你很有經驗喔!
 

巴拉直盯著電視屏幕,冷靜地說:[ 我只想讓你專注看戲。]
 

第二天醒來,整個人都超級累,因那齣片我們可是看到零晨四點!二人龜毛地摸東摸西,花了一段時間才能出門,到著名的 Spa World:世界大溫泉。日本的大型風呂浴場,集游泳池、桑拿、水療、露天溫泉於一身。我們兩名初哥剛來報到,什麼都不懂,買票進場後,又再排隊,傻呼呼地領衣服去。男女不同層,我和巴拉要各自到所屬的樓層換衣服去。
 

甫踏入更衣室,已看到一排又一排無窮無盡的木頭儲物櫃,再望遠點,四周竟有通道往不同的浴場去,還有就是,光脫脫的人海!沒錯,是光脫脫!原來這邊都必須當眾更衣,若想要進浴場去,更只可帶小毛巾。我抱著剛剛領回來的棗紅色衣服,窘在靠近角落的一排櫃子前,身後經過好幾群說說笑笑的日本妹子。我是尷尬得要命,石化了一光年,救星終於出現。
 

旁邊來了一位年輕女生,她打開櫃子,準備換衣服,我趁機問:[ 啊…不好意思喔…我想請問一下,裡面是甚麼都不穿嗎?就是全部都要脫掉嗎? ]
 

這女生用一口流利的日語回說:[ 是喔!通常甚麼都不穿,光套粉紅連衣裙就可以了。在那角落就有了。] 她看到我手上拿著的棗紅套裝,又補了一句:[ 你穿這個就可以了。]
 

女生跑開了一會兒,回來後見我仍傻傻地呆站在那邊,問道:[ 你是第一次來嗎?別害羞,大家都這樣子的。因為我會到頂層游泳,所以裡面穿了件泳衣。]
 

道謝後,不能再浪費時間,唸著 [ 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!] 快手快腳地換衣服,跑出去差點跟門外的巴拉撞個滿懷。還沒開口,巴拉臉有難色地搶著說他剛剛在男更衣室的苦況,發誓說不要再來;忍不住笑了出來,原來,有文化衝擊的人,從來都不只我一個。
 


吃飯時到處看看,絕大部分都是穿著粉紅粉藍的衣服,再低頭看看我們二人身上的棗紅衣服,悄悄地跟巴拉說:[ 怎麼我們的不是粉色?] 再一次,巴拉帶著他與生俱來的自信,了不起地說道:因為我們是VIP。噗!竟也被他說中。這衣服原來要另外付錢,進場費用不包,但卻能享用各國風情的桑拿室,以及任看漫畫!可時間不夠,埃及、日本、韓國、芬蘭、土耳其、東歐,滿頭大汗地匆匆環遊世界一周後,跑上了頂層的露天溫泉泡足浴。肩並肩坐在滾燙的溫泉石上,遙望對面的豪華游泳池,大嘆:[ 唉,下次一定要帶泳衣來 ] 巴拉開玩笑說:[ 不如你不要走,再留幾天好不?]
 

王子也有苦無玩伴的時候。
 

早上出門前,巴拉問道:[ 你一定要今晚走嗎?反正都來了,不如多留一星期?]
 

我搖搖頭,笑說:[ 不行啦,機票都買好了。況且昨天已經開學了,我已經逃了一天。]
 

巴拉鍥而不捨地說:[ 那你的機票多少錢?改不了麼?去年你在泰國不就是另買機票回家嗎?]
 

竟然用我的壞紀錄來游說我,沒好氣,轉身收拾包包,帶點自衛、戒備的語氣答道:[ 那不一樣啦,還有我好友失戀啊,要趕回去。]
 

錢太多了,就用不著考慮;完全沒有錢,也用不著考慮了。
 

眼看時間快來不及,抓起大毛巾便各自各往澡堂跑去。開櫃子取東西,剛好又碰到那女生,她說:[ 你要走了嗎?] 是喔,要走了。 [ 你是從那裡來的?我是韓國人] 原來她是從小就在日本長大的韓國人,難怪日語流利如此!有緣再見!
 

迅速整理好,跑到大堂找巴拉,他見我來就差我去拿鞋子,說分頭行事,自己則到櫃台付款去。出了大門口,巴拉走到馬路旁說:不如坐計程車回家取行李,這樣比較快!我低頭看看時間,雖然緊一點但應該夠的,就回說:不用了,坐電車應該來得及的。巴拉急著說:你是不是擔心錢的問題?我甚至沒回話,就往電車站方向跑;他只好氣沖沖的跟著跑來,跑在我身邊喊:[ 我希望你錯過那班飛機,但現在,我也會盡力送你到機場!]
 

我喜歡錢,也不喜歡錢;因為我吃過錢的苦,知道錢的壞,也知道錢的好。
 

坐在電車裡,大家都沒說話,浮在青而深的沉默的水上。
 

好不容易回到家,風似的跑進去取背包。巴拉打開櫥櫃,取了好些巧克力餅乾,塞到我背包裡說:帶到公車上吃。趕到公車站時,乘客都已經安坐好,就差我一個。轉身看看巴拉,他圈著我說保重;真心真意地回道:[ 謝謝你。 ]


後記:

雖然背境懸殊,和巴拉竟也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。儘管有時候,巴拉還是貫徹他的一貫王子作風:下星期天有棒球賽喔!要不要來日本看?

阿拉伯王子の謎 (上)

Fushimi Inari Taisya, Kyoto


年輕人的天是沒有邊的,年輕人的心飛到遠處去。只有年輕人是自由的。年紀大了,便一寸一寸陷入習慣的泥沼裡。不結婚,不生孩子,避免固定的生活,也不中用。孤獨的人有他們自己的泥沼。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--- 張愛玲


有些人,初次見面就能讓人有一見如故、相逢恨晚的微妙感知。


還沒來日本前,下課後的晚上就躲在房間裡找HOST,打開沙發衝浪的網頁,光是大阪市,就已經有成千上萬個會員,可選人原來也大有學問;新會員不能選,沒評語可供參考;久不更新的不能選,怕是選了也沒回覆;旅行中的不能選,人家也在外面玩啊;不活躍、有負評、路途遙遠、內容古怪有可疑固然也不列入考慮;最後竟也剩下百餘個。看也看得頭昏腦脹。出發前一星期才認命地乖乖找,突然一張阿拉伯裔男生站在鏡頭前大笑的照片就蹦了出來,原來是個正在日本念書的年輕人。就這位吧!發請求,他回覆也快,一口就答應。前一晚,在京都用電郵做最後聯絡時,阿拉伯男生還邀請說明天中午一起去看企鵝巡遊,自己還在郵件中打趣道 :


[ 好的,你不用到車站接我了,天氣冷,我一人能找上門的。只是你要趕快下來開門,不然就只能跟雪人去看巡遊了!]
 

阿拉伯男生回覆說 :

[ 好!我會盡快,還帶個暖爐下來 (用來溶雪,以防萬一!) 那明天9點見囉!]

可是,人生總有很多意外。

第二天早上睜開眼睛已經是845分!要洗澡又還沒收拾行李,要找車站還要花一個半小時才能到大阪去!事緣前一天,大半夜一人在攝氏三度的街上騎腳踏車遊了大半個小區,寒風迎面吹來,打在臉上,像被人甩了無數個耳刮子一樣痛,手也冷得發抖,震得車子一直左搖右擺,最後還是跑進書店裡去看看書,暖暖身,捨不得出來。回家時,剛好就碰到其中兩位忙碌的大學生HOST,他的朋友也在,大家就站在廚房裡聊天。天氣真的冷,廚房更顯得冷冰冰,大家便移師到二樓去。

我說: [ 明天就沒機會說日語了,因為明天的HOST是外國人。]

豈料他們竟跟我促膝長談至零晨5點!( 詳見 : 神樣般的人) 總而言之,我是大遲到了!!發個電郵給阿拉伯男生,他人已經起床了,說著沒關係沒關係慢慢來,可我已是急得要命。在木屋子裡上上下下,跑來跑去收拾東西,差點把全屋子的人都吵醒,把單車鑰匙還給二樓還在睡覺的陽介,跟偏廳的智利男生道別( 詳見 : 沒有面紙的紳士) 出門前,其中一位大學生拓矢,在玄關裡把感冒藥塞到我手中,說:[ 日本冬天真的冷,多穿幾件衣服,回香港後做功課遇到困難的話就找我們吧。]

又一份人情債。


三個小時後,人已經在阿拉伯男生的家裡不停道歉,他站在大廳入口,指指旁邊笑說:[沒關係,我在做功課呢。] 偏頭看看,左邊角落的小茶几上果真佈滿了好幾本作業簿。他在練字;寫的都是簡單的日語漢字:山、水、火、月、日、土。我問:漢字對你來說困難吧?他笑而不語,取了一張白紙,寫上兩個字:薔薇;居然是筆畫這麼多的漢字,嚇一跳,原來他的阿拉伯語名字翻譯過來,就成了日語中薔薇花的意思,稱他為巴拉。

巴拉從白色的櫃子裡,取出送我的見面禮,一份包裝得漂漂亮亮的巧克力。帶點吃驚地道謝接過後,我也送他一份早已準備好的見面禮,然後看著他跟我一模一樣的反應,我們都笑了。要學好一門外語,光學文法是不夠,必須連文化也一併學起來;讓我吃驚的是,巴拉才初到日本三個多月,就已經掌握到這點。前途無可限量。


明明才剛見面而已,彼此交談著,卻好像認識了整個世紀那麼的熟稔。那時候,我想,若真的有前世,你我是早已認識的吧? 我幾乎想把整個今生都掏出來跟巴拉說!所謂的 [ 整個今生 ],其實也不長,目前為止,才過了二十個年頭,而且乏善可陳得很。那些童年趣事、青春白痴二三事,以至往年夏天到台灣泰馬的遊歷,都逐一逐一翻出來說。結果,在天橋上、在隧道下、在電車裡,我都一直喋喋不休在說話。而巴拉,他是個很好又感性的聽眾,總會在適當的時候給反應;我說得興起,他也聽得興起;提到受委屈的事,他也感到忿忿不平;聊起稀奇古怪的事,他也興致勃勃地聊下去。


一路上專注在說話,都沒看路,巴拉突然攔住了我,


他一臉迷惘,左顧右盼說:[ 我們好像迷路了,這邊我沒來過,這是那裡呀 ]


[ 車站應該在前面吧,來,往前走吧 ] 我也看看四周,居然走到車道旁的小路去。


巴拉不愧是好搭檔,明知道大家走錯路,他也沒有說悔氣話,反而說:


[ 好!反正我們都沒事做,就一直走下去吧!去旅行,故意迷路一下也是體驗。]


聽了以後,沒多想就說:我很少故意迷路,通常不知怎的,自然而然就迷路了。


奇怪的是,不管走到那裡,日本人都很喜歡跟我們聊天,通常劈頭第一句就問:你們是從那裡來的?巴拉和我總會搶著回答:[ 香港啊!沙特阿拉伯啊!] 他們會感到好奇又吃驚,再問一遍:[ 什麼?那裡? ] 我們也樂得再答一遍:[ 香港啊!沙特阿拉伯啊!] 而聽到這兩個地方的名字,第三個問題,永遠都是帶點趣味地笑說:[你們兩個怎麼會在這裡一起出現? ] 巴拉和我都會日語,他雖然住在日本,但畢竟時間比較短,在這個尊卑長幼觀念重的國家裡,我就成了前輩。如果只剩我們兩個,就不說日語了。兩個外國人,在日本人面前說日語,難免有點裝模作樣。


認識了半天,問了第一題關於巴拉國家的問題,也因為這問題讓我知道,雖然大家住在同一個地球,但同時,也可以是兩個世界。


吃午飯的時候,帶點開玩笑隨口問巴拉:[ 聽說沙特阿拉伯有很多石油王子喔,真的假的?]
 

巴拉頭也沒抬,自然又直接地說:[ 是喔,我有幾個同學都是。]
 

他把整個心思都放到眼前的意大利麵上,以致沒看到我那大吃一驚、石化了的蠢樣。
 

原來,石油國家是真的很富有。富有到甚麼地步? 富有到向全國國民提供各項完善社會保障及福利,一到一百歲,只要你沒死,念書看病一律免費;昂貴如買房子,便宜如買生菜,國王都有津貼給他親愛的子民;富有到年輕一代都已經不愛念書;根據傳統香港觀念,努力念書,將來找份高尚職業工作賺錢,而沙特阿拉伯的年輕人,他們本身就有錢,既然什麼都不做就已經有錢,還念來干嘛?
 

城外的人想衝進去,城裡的人想逃出來。
 

巴拉說,他一直都想離開他的國家。沙特阿拉伯的年輕人,畢業前若想要出國,都必須得到父親的批准,男生如是,女生免問。重男輕女的社會文化更是根深蒂固,在感情要好姊姊的結婚典禮上,巴拉都不能看她一眼,親口送祝福。
 

闊少爺小姐的安全,因為是承襲來的,可以不拿它當回事。
 

巴拉大學畢業後,受聘到美國谷歌作軟件工程師。高薪厚職,當人人都覺得他大有前途時,一年後他卻辭職回了沙特阿拉伯。某天晚上,巴拉在他那金碧輝煌的家裡,跟位高權重的父親商量說,要到日本念書生活去。父親當然不允許,但巴拉已成年,又是男兒身,阻也阻不了,只好在金錢上施計。父親說一分錢都不會給巴拉,知父莫若子,他不知道巴拉早已經向國王申請了留學獎學金,不僅在日本的學費由政府負擔,每月還有為數不少的美金作零花錢。優厚國民福利,加上巴拉於美國一年,靠自己賺回來的私己錢,已足夠他到任何一個地方念書。

於是,他現在人在日本。

這就是巴拉,來自沙特阿拉伯的巴拉。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巴拉。我開始後悔沒有先了解他,再說起自己的事;我開始後悔跟他提過,來日本前的三個星期,我都在忙兼職賺錢;開始後悔跟他說起,小時候最喜歡的禮物,是姊姊花五塊錢送我的小玩偶;開始後悔跟他說起一切一切關於 [ 金錢 ] 的話題;因為,不知怎的,在巴拉眼中,我活脫脫當成了現代版的灰姑娘!不論是乘電車或是吃飯,巴拉都一馬當先搶著付錢,我受不了他,大叫:[ 你干甚麼啦? 我自己付就好!] 巴拉就會裝腔作勢擺出一副典型阿拉伯大男人的模樣,說:[ 這是我們國家的傳統,你一定要接受! ] 他早已是洋化、思想開明的阿拉伯人,這麼守舊的話出自他口中,是沒多少說服力,背後的別有用心,我又怎麼笨到不知道?


這一份情,不管接受不接受,我是欠定了。

Thursday 10 January 2013

戲子戴的假珠寶

第二天清早跟MH爸分開後,有幾乎一整天的時間獨自在鬧市閒逛。到處都人頭湧湧,藥妝店、服飾鋪、漫畫廊;商場、寺院、博物館;吵雜的街道,叮叮作響的電車聲,眼前經過一堆又一堆手提大包小包的聒噪觀光客。走在熱鬧的街頭,人總是開朗又活潑。天氣雖冷,心裡卻暖烘烘,竟有閒情沿著電車軌漫步,可是問路也不能問太遠,不然人家會瞪大眼睛看神經病似的,只好一站又一站的問。

一個不留神卻又晃進大型購物中心去,裡頭應有盡有,但真正令人眼花瞭亂,目不暇給的居然是,型男!說真的,那天看到的型男數目幾乎是在香港一年的總和。之所以說他們是型男而不是帥哥,因為樣子其實還好(不是傳統帥哥類型),但穿搭衣服真的是沒話說,十個人就有十種風格,種種都好看,就連到後樓梯丟垃圾的男生也是爆分!每個人都像從時裝雜誌走出來一樣,看到傻眼變花癡!再低頭看看自己穿得紅紅綠綠、亂七八糟,只好嘆一聲:唉,此地不宜久留。


天還沒黑,霓虹燈都已經亮了,在天光裡看著非常假,像戲子戴的假珠寶
車水馬龍的街頭
Okonomiyaki
 晚上在電車站等某位沒空收留我,但說能夠一起吃飯的HOST。當朋友是一種緣份,人夾人緣,話不投機半句都嫌多。本來是興高采烈地跟這位HOST聊起來,但立刻發現對方是個非常無聊的人。聊天都聊得這麼苦這麼累,與其這樣,不如我一人面壁還比較好?


 無聊的對話有時接近拷問。



Ferris Wheel@ Osaka

半夜終於和今晚的HOST見面,是位剛踏入社會工作的新鮮人,忙碌的上班族K。電車站裡,老遠就看到穿西裝長褲提著公事包的K在等我,天氣冷得單薄的他一直在發抖。剛開始,K都一直在用英語跟我對話,後來跑進了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買晚餐,他在挑東西的時候不以為意就轉回日語:



 K 你吃過飯了麼?”     吃過了,還很飽
想吃甚麼可以拿喔,別客氣”   不用了,謝謝你
啊!!你在說日語!!?”   一點點而已!


結帳時碰到K的公司同事,同事看到我就嚇一跳指著問:

 這誰呢?” K couchsurfer
她從那裡來的??”  自己搶著回答說 香港!!”
啊!!你會說日語!!?”  會喔! 不要說我壞話喔!



 人家說關西人都比較熱情搞笑,昨天的H爸爸是;今晚的K和他的朋友亦如是。回家的路上,大家都一直在聊天;聊天亦不只限於寒喧,一問一答,是真真正正有內容的交談。他們對我感到好奇 你學日語多久了?在香港學嗎?怎麼會想要學日語呢?不會覺得很難嗎?我自己都覺得難喔!!我有朋友他…..” 而我,何嘗又不是對他們很好奇 哇你們現在才下班啊?是同學麼?日本工作應該很辛苦吧?!文化課上先生都一直在強調…”


K2/3

咦,你這裡月租是多少呢?
80000 YEN喔,但公司有住屋津貼
心想: 8萬日元,按十算,即是8000港紙,好貴!津貼最多不就2,3千!
那,公司津貼多少呢?
“70000YEN! 所以我付10000YEN而已!
哦哦,原來是這樣子喔難怪你這麼晚才下班
“ LOL” 



同事離開以後,我和K的話題就變得輕鬆一點,說說電視劇集、宮崎駿的電影、日本明星歌星的花邊新聞等諸如此類的閒話,竟也聊到零晨時分。K的一句 咦,你聯絡了明天的HOST了麼? 才慌慌張張拿起手機看看,可K家裡也沒有Wifi;用電郵又怕他太遲才收到;打電話,用日語來打電話還是有點怯怯,望望坐在對面的日本人K……

 咦!你不是會說日語麼!你幫我打電話吧! 邊說邊把手機遞過去給他
K一臉沒好氣的樣子接過電話,翻一下白眼說 不是喔,我也不會日語喔!


全神貫注地聽著K和明天HOST的對話:


 K : 你好喔!是
陽介君嗎?我是Yumi今天晚上的Host,幫她聯絡一下
 K : 對對對,在那邊附近
 K : 是這樣子喔,在那邊等的話可能…我想她應該不懂怎樣去
 K : 好吧,明天上午就在那邊見吧


掛電話後,K : 他明天早上會到大阪,中午會在家附近的車站等你,然後一起回京都。明白不?有問題不?


好的,明天要幾點起床?


K”9點要出門上班去,大概7點起床吧。你洗澡要多久?”  
 15分鐘左右,你呢?

要二十分鐘”       那我先洗好了!

不行!我先我先!”   好,那你7點鐘起床,我720


Yumi San,還是你先好了
 



上班族K


後記:

 回香港後一次機緣巧合認識了兩位日本女生,大家交換FB後才發現有共同朋友的存在,而這個人竟然就是K!女生說K是她的高中學長,畢業之後就沒有聯絡了。雖則如此,但這個微妙的緣分也讓我們兩個女生既驚又喜地聊了很久。世界其實可以很小。

Wednesday 9 January 2013

初到貴境 はじめまして!

     零晨時分的紅眼機,在睏得要死卻不能好好睡的情況下,旁邊坐了一對好不纏綿的男女。真要命。早上六點鐘便到了關西機場,跟無比複雜的售票機苦苦糾纏了好一會兒,心裡一直感嘆:香港的地下鐵可能是全世界最簡單的鐵路系統! 接待的媽媽囑咐到了中轉站便撥個電話去,好讓她到車站接我。問題是,哪來的電話?大概沒有比我更笨的人,說來真可怕,居然拿著大鈔在清早人來人往的車站裡跟人家換零錢。要不是上班族,要不就是快遲到的學生哥們,誰都沒空理我這個異鄉人。其實可以到便利店去,我發誓,當時真的沒想到。站在老舊公共電話旁邊,看著來去匆匆的人群,好不容易鼓起勇氣,怎料路人們說著 [沒關系沒關系喔] 把零錢塞到我手上後便走掉……謝謝,但…這…好吧…正經事要緊!花掉手中的幾個銅板撥了幾次電話,一個小時後便在約定的車站跟接待的媽媽見面。

      在清早北風嘯嘯的日本街頭等了又等,終於看到從遠處趕來的M媽媽;曾經旅居海外,洋化的日本人。人親切得很,特地開車到車站接我回家。在車上閒聊起來,原來家中兩位小妹妹前幾天到了鹿児島度假,M媽媽和H爸爸明天也要出發。雖然時間很趕,但也願意接待我一個晚上,謝謝!

暖心窩的小卡片:)
啊!!!進房間時忍不住尖叫一聲!
是個會讓人尖叫的Sweet Sweet room(但只能待一晚!!
)
       聊聊天、吃過媽媽做的早餐後才十點多。昨晚都沒睡過,睏死人。泡過媽媽精心準備的香薰浴(心裡另一場大爆炸!) ,好,先睡一下再來發掘這國家!殊不知下午三點才起床…在屋子裡轉了三圈居然都沒有人在,只好用家裡的電話打給媽媽:

M
媽媽,我醒來了,你在哪裡呢?
啊,YumiSan,你醒來了。我在做指甲喔!!!!!!
哦…是這樣子喔…可是我想出去逛逛,怎麼辦?
好,你等一下喔,我讓H爸爸回去拿門匙給你

      就是這樣,在房間收拾收拾行李,亂轉了好幾圈,便到廚房去幫忙洗洗洗滌槽內的髒盤子;就在我埋頭努力的同時,H爸爸終於回家了!打個照面後,還來不及放下手上的工作,便被H爸爸急急拉到院子裡去,示範一下怎樣開鎖;那時的我,左手拿著佈滿肥皂滑溜溜的杯子;右手握著正瘋狂滴水的粗糙百潔布;重點是,沒!有!穿!鞋!子!穿著單薄的毛衣,光腳丫子踩在石板路上,那寒氣就筆直地從腳底滲到天靈蓋,只好抖抖身子左右腳交替站;成仙之路不遠矣…啊

“YumiSan,先打開這邊的鎖,然後這裡,看到嗎?這裡這裡
看到了看到了看到了!!
好,那這是大門的,這是家門的,這是腳踏車的。明白不?有問題不?
沒有沒有沒有沒有!沒有問題 x 1000萬次;一心只想跑回屋子生個熊熊大火取暖三日三夜。

      H爸爸匆匆地來又匆匆地走了,約定傍晚回家吃晚飯。天氣冷,穿戴臃腫得令行動有點不便,笨手笨腳的騎上單車出發。日照短;才不過下午,天已經快要暗下來,一切都是淡淡的,淡灰的天空下出現一家一家淡黃灰的平矮小屋。時而有頭頂黃帽子的八九歲小孩結伴回家,總有好幾群,但都很安靜。

小區街景

二手店

誤打誤撞進了一家二手店;裡面所有東西都是人家用過以後又放出來套現的二手貨。香港不流行,即便是一手,也嫌它不夠新不夠潮,更何況是既殘又破的二手貨?!不過,這裡是日本!日本人出名愛整潔,因此寶貝們看起來都乾淨無痕,新簇簇地排排放在架子上。花瓶漫畫腳踏車、帽子襯衫連衣裙;價錢可愛之餘,花點心思便能淘寶;就是這樣,身無分文而兩手空空的我(二手都買不起…殘念) 出門時,夜幕都垂下了。淡黑的街道,都還沒點燈,望過去只有遠遠的一盞燈,眨一眨又消失;我迷路了。騎車繞了幾遍都是回到原點。哼,但別小覷我!好歹也是個專業迷路家,所以…出門的時候早已拍下屋子旁邊的街景。靠著微弱的燈光、屏幕上的照片,在小巷口慢慢推著單車回家。


M媽媽和我


   “YumiSan, 想吃什麼?” Sushi! Sushi!  好吧!於是由H爸爸駕車帶我們到壽司店吃晚飯:D 雖然不是人家那些高級日式料理,但能夠在日本吃壽司已經好滿足! H爸爸健談得來又風趣幽默;不講不知道,原來日本人辦婚禮,光是禮金就讓人打從心底笑出來。H爸爸笑說沒有錢了就來日本結婚吧!


MH爸和我


     日本人愛喝酒是眾所周知,男人尤甚。下班以後往往會流連於居酒屋、小酒館,待到三更半夜才滿身酒氣回家。於是,外國人(你啊!)都對日本男人有個壞印象。其實在日本,若果一家之主下班後便直接回家,妻兒們會覺得 你怎麼那麼閒?都沒事做?爸爸便會成了家中的一件礙事大垃圾。加上日本獨有的交際應酬文化,上司同事們邀你去喝酒;一次不去,二次不去,三次以後就拜拜你條尾,你回家吧!被標籤為 不合群 在這個講求團結一致性的社會裡,這是不允許的。

H爸道” YumiSan!你喝酒嗎?我們回家再喝!小的不敢不從,連忙道 是是是!好好好!” M媽也十分體貼的弄了下酒菜,讓我們痛快地邊聊邊吃!誰料到往後的日子,幾乎天天都喝!

午夜才回房間,蜷縮在暖洋洋的床上,進入夢鄉前都忍不住嘆一聲 暖氣真的是本世紀最偉大的發明!